如果時間充足，或許還可以事先收買或綁架衛兵得知想要的資料，但嘗試一番之後才發現不可行，這些皇宮守衛就像奴隸一樣，大多數極其忠誠，甚至有些人還是從小培養起來的，在腦中灌滿了忠誠。

然而在令人心酸的“回報”面前，密室中所有士兵的忠誠全部崩塌了。

以人命當成能量的事情不算稀奇，至少曾經的龍魔就是這樣。

“你是天誅門的人？還是……對面公爵那邊的人？我來帶路！”

其中一個鎧甲形狀不太相同的士兵將頭盔狠狠一摔，口中差點直接說出“賊軍”二字，不過他立即意識到了這一點。

“先等一下，剛才我好像招惹到了什麽東西，你們趕緊後退！”

仇無衣站在被轟出的缺口處，向驚魂未定的士兵們命令道。

眾士兵剛剛死裏逃生，哪裏敢違抗仇無衣的命令，這時平時的訓練總算發揮了作用，不過幾秒之間，連同倒在地上嚇得爬不起來的士兵一起都被拽到了房間的角落。

越是靠近墻壁就越濃烈的血腥氣味令士兵們的喉嚨陣陣蠕動，雖然他們都是見過血的老兵，可是當想象到自己差一點就在這裏變成血漿之後，再鎮定的老兵也忍不住嘔吐的欲望。

“吼！”

從缺口中沖出的是一只絕不存在與自然中的魔獸。

本來還有幾個士兵性子剛烈，一心想著覆仇，沒有嘔吐。可是當他們看到這魔獸相貌的瞬間，胃裏面頓時翻江倒海地躁動起來，終於還是沒有忍住。

“人造的怪物……還是古代的遺物……”

仇無衣主動擋在士兵們面前，心中不愉快的感覺已經到達了臨界點，但這一切都沒有在他的臉上顯現出來。

單論魔獸的相貌倒是不算特別猙獰，很像一只腦袋放大到與身體同樣大小的長腿鱷魚，外皮也披著血淋淋的鱷魚鱗甲，四只巨大的腳咚咚地踏著金屬底面，卻沒有尾巴，張開大嘴不住向仇無衣吼叫。

至此為止，它還僅僅是一頭很一般的魔獸。

魔獸的嘴奇大無比，就像一個打開了的垃圾箱，腦袋幾乎呈四方形模樣，大嘴裏面同樣鑲嵌著大量的牙齒，密密麻麻。

然而在它的口腔之中卻充滿了粘稠如粥狀的血漿，一般的鮮血不可能如此粘稠，仇無衣很快發現了答案，在血漿裏浸泡著一些被折斷的肢體碎塊與內臟，甚至還有半塊漂浮的頭骨，只有當血與肉攪合在一起之後才會呈現出這種幾乎不會流動的濃稠模樣。

魔獸腹腔中吞噬的血肉已經漫過了喉嚨口，竟然還不滿足，張開大嘴就要啃咬仇無衣，腹腔中滿溢的血肉被大量地擠了出來，揮灑在金屬的地面上。

再貪婪的魔獸也不可能吃到滿出肚子，這絕對不符合任何生物的生態，但若是人類的貪婪或許能做到。

“怪物……怪物啊啊啊啊！”

個別膽子小一點的士兵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血肉，一塊塊破裂的心肝和腸子，以及混雜在血漿當中的汙物，這一切都顛覆了他的世界。

雖然相貌可怖，魔獸的實力卻好像沒有那麽誇張，雖然一腳就能把厚厚的金屬地面踩踏出一個巨坑，不過相對於魔獸而言，蠻力，其實只是最下等的絕技。

“如此骯臟的東西，需要消毒。”

仇無衣淡漠的目光當中潛藏的怒火突然在瞬間全部爆發，仿佛真的由怒氣凝聚而成的強烈光束瞬間掃過魔獸的龐大軀體，毫不留情地將其徹底摧毀。

不到一秒，可怖之極的魔獸已然化作一灘分辨不出原來相貌的焦炭，連他肚子裏骯臟的東西也被完全燒毀。

“怒相大天……怒相大天降世了……”

小隊長模樣的士兵口中喃喃自語道，眼角突然滑落一滴晶瑩的淚水，他已經明白魔獸肚子裏裝的就是剛才被壓成血漿的同伴，被這種怪物吞噬的話，恐怕連靈魂也無法得到解脫吧。

仇無衣眼中噴射出的憤怒之光卻如同凈罪的火焰一般掃蕩了一切，連同罪魁禍首在內都付之一炬，也就等同於凈化了他們的靈魂。這姿態，正與震國崇拜的諸神之一有所重合，小隊長神情恍惚之際口中念出的正是這尊神的神號。

據說怒相大天是司掌破壞的神，話雖如此，他卻不是不由分說將一切付之一炬的破壞者。平日，怒相大天以另外的化身降臨人間，終日不停舞蹈，回應信徒的呼喚，只有當罪惡令他難以忍受的時候才會呈現出真正的怒相，以眼中噴射出的光芒將一切付之一炬。

“怪物不止一只，順便說一下，如果這世間真的有神，就不該眼睜睜看著這種東西被創造出來！”

話畢，仇無衣箭步沖出缺口，向著正上方釋放出了強烈的破壞光線。

兩只同樣的魔獸正墜落到一半，還沒等作出反應就接觸到了憤怒的光芒，頓時化為灰燼。

仇無衣已經明白它們是什麽東西，魔獸沒有消化器官，肚子裏只有一個空空的口袋，也就是說只能吞噬，它們必然是向著機關部位運送血肉的人造工具。

所以從魔獸墜落下來的通道來看，這座移動要塞的機關核心應該就在附近，而且可能已經被摧毀了，不必擔心突然移動。

“你們見過皇帝的相貌嗎？”

仇無衣見再也沒有魔獸落下，回身向追出來的士兵們問道，剛才恍惚中將仇無衣認成怒相大天的小隊長也在其中，現在的他臉上已經沒有剛才那種對神明的崇敬，變得十分冷靜。

正是仇無衣的那句話徹底喚醒了他。

士兵們彼此看了看，紛紛搖頭，他們只從侍女，仆從等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皇宮的事情，而這些士兵平時的活動範圍非常固定，只知道自己管理的範圍而已。

“我一年前曾經幫助陛下的侍女出城，順便問了一下，她說陛下是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人，由於常年被軟禁而難以見光才變成這個樣子，即使有替身，恐怕也不可能學得如此相似。”

剛才那個小隊長沈吟片刻，走到仇無衣面前，畢恭畢敬地答道。

身為士兵，他很清楚仇無衣擔心的是什麽。

“出城？這件事非同小可，為何皇帝的侍女要出城？”

仇無衣奇怪地問道，若是說被囚禁時間太長，想通過侍女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這似乎有點過於任性。

或者說，自己有點小看這個永遠不被人重視的皇帝了？

“大人，陛下經常讓侍女搜集外來情報，並且將一些財物分發給城中窮困的人，除了我等這些知曉內幕的人以外，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小隊長猶豫了一下，還是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在城中，遼太昊，以及司徒威的眼線並非到處都是，仍然有一些皇帝的忠臣通過種種方式表達出自己的反抗，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這件事說出就是死罪，但他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皇帝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也算是個擔憂天下窮人的皇帝？”

仇無衣點了點頭，果不其然，有些事情多問問還是有收獲。

“是的，聽陛下的侍女說，有時聽到發生旱災，地震的消息，陛下總是寢食難安，在打仗之前，陛下還在擔憂戰爭會使百姓受苦，所以……所以請您……”

小隊長的眼圈已經泛紅，再說下去，可能就要淚流滿面。

“天不誅惡，人誅之，我等不是天，只是人，記住，我人誅門做的不是天誅的事，該殺誰不該殺誰，由人判斷。”

報以一個安慰的笑容，仇無衣的口氣突然變得嚴厲之際，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經化作流光消失在士兵們面前。

“人……誅……”

小隊長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渾濁的雙眼漸漸變得清明。

通道不算狹窄，足以讓兩三只怪物一同落下，仇無衣一邊上升，一邊觀察周圍是否有怪物存在，但只看到了一些很大的怪物屍體，似乎隨著機關部分的損毀，這些怪物也就一只只“死去”了。

正如預想一般，這條通道附近沒有人，也沒有什麽把守的武神，原因很簡單，有些東西並不是能夠暴露在外的，必須永遠埋藏在黑暗之中。

沿著這條秘密通道，仇無衣順著分岔路摸索到推算出來的層數，從扁扁的橫向過道之中一路爬行，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換氣孔之前。

視線透過換氣孔，仇無衣的心中立刻一陣緊縮。

換氣孔被一層柵欄狀的金屬板擋著，應該是為了便利修理而設置的，下面就是一個極其寬闊的大廳，大廳中央，兩個披著外套，裏面還穿著睡衣的侍女中央夾著一個很小的少年。

正如知情者所描述的那樣，少年大概十四五歲的模樣，相貌與範鈴雨有些微妙的接近，想必正是舊帝國的血統使然，蒼白的臉色泛著一種病態，少年周圍來來往往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與將領，然而在這群殺氣騰騰的漢子中央，少年的神態依然冷漠得如同精致人偶，鎮定之極。

盡管還穿著睡衣，不過此人必定就是震國的皇帝軒轅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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